瞎看《万物生长》

扳手

见了鬼了,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发生,我在网上查“协和”,查到一个协和的同学会里面,又在那个同学会的主页上看到冯唐的名字和“万物生长”四个字,下面还有个链接。一年前我走过一模一样的错误路径,茫茫google,再遇就是有缘,点上根烟开始看它。

等到一口气把小说看完,一包烟只剩下七根。八分钟一根的话,看了快两个小时。我以前听说过对这部小说的称赞,看完后只是惊讶,没想到会是部成长小说。

郁秀写了花季雨季,韩寒写了三重门,冯唐写了万物生长。不是在变着法子暗损冯唐,只是对前两位厚道些,提携提携。初中,高中,大学,研究生,依照读者群购买力不同与叫好声大小的区别,文字生意竞争愈来愈大,能在后面的层次拔得尖,就是高人。

觉得《万物生长》好,好就好在老实。细节、甚至感觉上极其老实,不夸张。只是惊奇这么多年来,冯唐是怎么保存当初的味道的。有些人对味道的记忆出奇的好,回想往事先想起来不是乳罩的颜色或者下巴的轮廓,反而是那股味道。这种天赋很少见到其他人有,所以我阴险地猜想这小子当年写日记。

看到冯唐主页上有人批评说他的作品“阴”,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。如果你曾经在圣诞夜到他们解剖尸体的小楼去逛逛,就会知道作者已经阳刚得不适合那里。要知道他写的是协和的人,我一直以为协和的学生是中国人当中脑子最好用的一群,比他们读预科时的北大同学只怕还要强些。这些人当然也是悲惨的一群,因为等他们读出来的时候,已经少有不是傻子的了。以后他们的发展受语言、绿卡、官场、体制所限,往往与当初的自我期许不符。这样的背景写出来的故事,没有摇滚青年式的愤怒,确实让我读得很愉快。

另外看得出冯唐至少是有一个比别人大一些的世界观,和,或许是他梦想的,硬一些的阴茎。所以他以读过医学和分析化学的专业习惯,严格地围绕一根阴茎,两个前女友来解构过去的日子,重新组合起来呢,便是简单得近乎透明的结构。而柳青的加入绝不成功,甚至不如胡大爷,不知道为什么。虽然结尾的包袱很动人,但是这条线确实疏离而单薄。作者自己申辩说他只展示断面,问题是这个断面读起来不够爽。当俺惊心动魄地猜度第一人称追问秋水的阴暗心理时,总是会联想到他那个五短身材的老婆,十分扫兴。偏偏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婆大人又充满了隐喻的含义,还真不算是多余。

至于其中诸多的笑料,充分证明“北京土著”这一自称货真价实。有少数段子加得生硬,是那种二月河加段子式的生硬,也许外人看不出来吧。众多的细节与笑料加在简单的情节上,使得整部小说不是绵延通达、最终入海的水网,更象是一串编织精巧的风铃。对,就是“风铃”。这解答了我刚看完这个故事后的疑问:为什么我没有像作者在后记中期望的那样产生烦躁的情绪,相反嘴里涌上了一股青涩的滋味。啊,那象青橄榄一样美好的青春啊。

最后要夸他的文字功夫,看起来作者想表现的躁动情绪,在简略的人物与情节中没有很好的体现,倒是整个作品的语调在这一点上加了蛮多分。叙述中一股“冲”劲,应该很费工夫。

BTW:近来看到的好东西委实不多,能一口气看完的更少,至于中间不叫几次:“靠,俗了不是”的故事就基本没有。《万物生长》是个惊喜。阅读本身是很私人化的东东,就俺看来,好的作品(作者)应当是成熟而敬业的妓女,如同富兰克林推崇的寡妇,能够善解人意,又使读者愈饮愈渴,其间言语婉转低回,表情千变万化,节奏松弛有度,力道操控自如,总之以构成互动,看得下去为底线,方彰显出职业水准。新社会了,恋人们都已不提爱情,写手们安能只顾表达?象冯唐同志学习吧。